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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羊共舞

 

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。

總令人感到措手不及,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。只是像這樣奇遇性的巧合,發生的機率,究竟有多渺茫呢?

不巧,這件事情發生在──小仲身上。


        窗外的陽光斜射,把旅館內白色的被單,映襯的潔淨無暇;白的發亮。女人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,纖瘦的體態。迷人的頸肩銷骨,裸擁著被單,相當迷人。

晨光裡綻放出秋天的氣味。女人的肌膚剔透、紅嫩。彷彿還飄送著陣陣花園早晨裡;紅玫瑰花的芳香。

「早啊!」身旁的女人說著。手揉了揉眼皮,還是一付睡眼惺忪的樣貌。

昨天晚上才剛認識的女人,到了早晨時分。睜開雙眼,看著她們沐浴在陽光下的臉,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;通常不會太愉悅就是了。

「早。」小仲把手上的煙,捻熄。天才剛亮時,他就已經醒來,坐在床上,喝著旅館服務送來的熱咖啡。

女人從床上坐起,裸露出一片美背。背對著小仲。接著,女人拿起床頭櫃上的胸罩,穿戴了起來。從一旁斜望過去,那對乳房,小巧而可愛,充滿彈性。

昨晚,小仲還曾迫不急待地想把女人身上的胸罩給摘扯下來。此時,他一點也不那麼想了;甚至,他還希望這件事情,從來就不曾發生過。

 

「看什麼呀?」女人的背不動,脖子向左邊側旋,輕柔地說出:「你在看什麼呀?」

小仲搖搖頭,眼神裡呈現一種空洞地說:「沒有。」

女人接著未完成的動作。小仲望著女人的裸背,穿戴胸罩時流利的動作;雙臂穿進胸罩線帶,俯身將乳房集中,雙手向後肱,將釦子扣上,完成整個過程。

突然間,小仲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冒出一句話:「喔!妳背上的那顆痔,很性感。」

女人的背上有顆黑痔,就落在右肩胛骨上頭;微小而細微,卻非常吸引人注意地,存在著。

「你呀,不老實呀!」女人滾動那雙靈活的雙眼,搔了搔長髮,嫵媚自然的動作,不經意地流露出精明幹練的樣貌。

女人凝望著小仲看著,仔細的觀察,似乎在打量著什麼。

時間就這樣無聲地經過,在一個旅館的房間內。小仲不解,漸漸呈現出困惑的神情。

「你剛剛明明就是在欣賞,我穿戴胸罩時的樣子和動作。」說完後,女人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。接著輕瞇上雙眼,似乎在訴說:我說的對吧!

小仲不打算否認,事實還真是如此。只是這二者之間的差別大概是:將女人的胸罩扯下時,像是迷失在森林裡頭奔跑,進入原野的懷抱;而當女人穿上胸罩時,又好像回歸到一個有禮教的世界。

一種混亂的秩序,無聲地重建。

 

當女人還沈睡時,窗外灑進微弱的曙光。小仲無意間,拾起女人從包包裡灑落在地上的皮夾。他本想把皮夾,不動聲色地,靜悄悄地,塞回女人的包包裡。

一股莫名的好奇心襲來。他翻開皮夾,看見女人皮夾內附有相片的身份證件還有個人資料。一瞬之間,令小仲陷入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。

眼前的這個女人,太特別了。或者說,眼前的女人,本來就特別,現在又變得更特別了。

並不是因為女人的年齡。雖然女人的實際年齡比小仲心底原先所預想的,還要年輕上個幾歲,這點倒是蠻值得欣慰的。

而是,她擁有一個特別的名字。

這個名字和下個禮拜,小仲即將要結婚的朋友阿豪。前幾天所寄來的結婚喜帖上的新娘名字;一模一樣。

也就是說,小仲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;和新娘提前見面了。因為這個原因,讓他覺得混身不舒服。

如果是在下禮拜,婚禮結束後。才以這樣的方式,在床上彼此見面的話,情況或許會比現在還要來的好一點點吧!就一點點。

 

小仲望著窗外的藍天,混亂地思緒,思索著;總覺得,自己被擺了一道。天啊!我的天啊!

女人穿好胸罩後,也把白色的絲質襯衫上衣給穿上,大概是因為旅館內的冷氣太強了。

現在,她手裡握著水杯喝著水。她喝水的樣子看起來很迷人,她似乎很渴。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清澈、無暇;誘人的感覺。

小仲閃過一絲詭異的念頭。朋友小豪的眼光,還真不錯,他挑對新娘了。

然後,他挑對新娘了嗎?

「你幹嘛皺著眉頭呀?」女人笑著說。

「妳大概是我見過,喝水的樣子,最好看的女人。」

「這算是讚美嗎?」

小仲想進一步地確認女人的真實身份。妳就是下個禮拜,要和我朋友小豪結婚的那位新娘嗎?可是他說不出口,整句話塞在嘴裡。如果答案:是。那情況或許會變得比現在更加的尷尬吧!

小仲看著身旁,這個應該叫小羊的女人。

腦海裡隱約浮現出朋友小豪的面容;安詳的臉龐帶著沉靜地笑容,整齊帶有時尚感的髮型,剪裁合身的西裝。一個久未見面的朋友,呈現時而模糊,短暫清晰的樣貌。

一個即將要結婚當新郎的朋友。他知道自己的新娘,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?

小仲盯著小羊的雙手瞧。纖細的十根手指頭上,並沒有配戴任何的戒指或是留下明顯的戒痕。只是就算有,也不足以證明什麼呀!

 

「妳喜歡喝牛奶嗎?」小仲好奇並且試探性地問著。

小羊遲疑了一下,最後還是回答了「喜歡呀!」

「平常喜歡看什麼類型的小說呀?」小仲繼續問著。

小羊這次很爽快地回答了。閱讀的興趣很廣泛,大部分是長篇小說。

「最喜歡的國家呢?」

小羊回答了好幾個國家。其中一個是西班牙,她說因為喜歡上西班牙的一部電影──極地戀人。

小仲和小羊就這樣開心地閒聊著,像是一對久未見面的老朋友;雖然是昨天晚上才剛剛認識的。二人坐靠在枕頭躺在床上,一旁窗外的晨光和暖而透亮。

小仲從來沒有這樣試過,和一個不熟識的女孩像這樣子的聊天。在大部分的時間裡,他不喜歡和別人聊天。他平常的話不多。因為和別人說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,特別是當對方無法溶入對話時的情境當中。

況且,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,反倒是能衍生出不少的問題來。人大部分的時間,都是在自言自語。

小仲剛開始還不太適應,在內心深處裡,勉強自己。可是他又必需這樣做;和別人溝通,這樣子才有可能去了解對方。一直到後來越聊越開心,小仲甚至把自己小時候發生的事情通通都講了一遍。

還有自己已經有女朋友的事情,也開誠佈公地說了出來。背著心愛的女人出軌,似乎不是一件聰明的行為。

女人聽完後,沒有太劇烈的反應;反而露出莞爾的一抹微笑。

 

如同東邊和西邊,左手和右手,這個世界上的人與人,總是用著相同或是類似的東西,彼此交換。包含各種可能的祕密。

緊接著,小羊吐露出,自己即將要結婚的消息。說完後,小羊凝視著躺在床旁的小仲;那張似乎並不覺得驚訝的臉。

小仲心想,我還有妳的喜帖呢!

小仲枕著枕頭,聽著小羊接著說。這次是她的第二次婚姻了,關於這點倒是引起了小仲的興趣了。小羊說,她的第一次婚姻發生在十七歲的時候。並是因為懷孕了,有小孩的問題;而是真的愛上對方了,所以才結婚的。她特別強調。

有點像美夢成真的感覺,從小就盼望著,自己長大後能夠快一點,進入婚姻的狀態,然後真的發生了。只是夢,原來只能想像。

這段婚姻只維持了短暫的二年,最後以離婚收場。原來夢醒了,很多事情會變得很實際。

過了十年,當小羊要再次面對婚姻時,卻有一種非常奇怪又複雜的感覺。她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小女孩了。她二十七歲了。

更奇怪的事,她並沒有把自己曾經結過婚的這件事情,告訴即將和她一同步入禮堂的新郎知道。小仲暗自想著,原來小豪還不知道這事情。他甚至還想,我該告訴小豪嗎?如果這件事情同樣發生在自己的身上,小仲倒是非常樂意,小豪能夠告訴他這個訊息。

小羊接著說她和小豪認識的經過。這些事情,小仲先前已經從小豪口中得知,現在從女主角的嘴裡聽來和男主角認識過程,別有另一種樂趣。

 

很快的,到了結婚的那天。一個晴朗的早上。

小仲穿著黑色西裝禮服,站在綁著紅色彩帶的黑色禮車旁。一個人置身在人群當中,他感到非常的落寞。

自從那天早上,他和小羊從旅館門口分手後,這種感覺,一直纏繞在他的心裡,揮之不去。小仲深深覺得,他對不起朋友;雖然,他不是故意的。

 

吉時到了。新娘和新郎,準備祭祀祖先,跪拜父母,展開新的生活。小羊的父親,將小羊頭上的白紗給覆蓋了下來。小羊的媽媽,哭了。小羊也跟著流下新娘的眼淚。

站在一旁的小仲,他也哭了。他覺得自己好悲哀。

離開旅館前。小仲告訴小羊,他是新郎阿豪的朋友。他不得不說,因為阿豪的婚禮,小仲是一定要去的。他和小羊再次見面,只是早晚的問題。

小羊則告訴小仲,因為這一晚,讓她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情。本來她還猶豫不決的,現在更加確定了;自己是想要結婚的。她不想過著這種,流連在不同男人和床上的生活。

小仲哭了,他覺得好悲哀喔!可是,他不能跟任何人說。他究竟是幫了朋友的婚禮順利進行,還是什麼呢?

事後,人家問小仲,他和小羊是否曾經認識?不然婚禮那天,是在哭什麼?他只說,我和小羊曾經跳過舞。

離開舞廳後的事,他一句話也沒跟任何人提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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